牛奶盒子

           那雙嘴唇一如記憶中細嫩，雖然少了上回巧克力的甜味，卻因為緊張輕輕顫抖，Harvey感受到Mike一開始僅是靜坐著，然後緩緩地、小心翼翼地輕啟了嘴巴，好似緊張的試探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輕笑，閉上雙眼，讓自己的掌心和Mike的緊緊相貼，然後撫著臉頰的手滑下頸子，緩緩摩過肩膀和胸口，攬過對方的腰，然後滑到後方去，稍稍是力讓Mike完全處在自己懷裡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感覺一陣窒息感席來，腦子暈眩，他輕推了推Harvey的肩膀，感學那高級布料包覆的肌肉繃得挺緊，只得將雙手往前滑了一些，攬上對方的頸子，緊緊揪了一下頭髮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發現Mike有些緊張，或許還有一點害怕，就稍稍放鬆了一會兒，給出喘息的空間，然後才又吻了上去。

    Mike剛喘過氣，就感覺對方的舌頭探了進來，稍早和Trevor接吻的記憶讓他一下子害怕起來，急著將雙手抽回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貼在Mike後腰的手溫柔地摩娑，貼著對方掌心的手也慢慢移動，讓十指自然交纏，才稍稍退了一些，給Mike喘息的空間，鼻尖輕觸，一雙清澈的眼眸靜靜凝視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感覺Harvey停下了動作，Mike慢慢張眼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然後他看見了那盈滿笑意的臉龐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平時深邃的眼眸此刻透著溫柔的光芒，彎起的眼角有型狀優美的細紋，而一雙薄唇微微上揚，帶著耐心的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心口一緊，他知道Harvey此刻多麼想要，因為他感覺到了那溫熱的吐息和繃緊的肩頸，但他同時也知道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願意等他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一股溫熱湧上眼角，Mike抿了抿嘴，稍稍前傾了身子，緩緩閉上雙眸，同時輕啟了雙唇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他吻上了那微啟的嘴唇，這次直接把舌頭探了進去，滑過下排齒列，然後伸進柔軟的下顎，輕舔對方的舌根，逼得Mike把嘴巴張得更開。

    這遠比他記憶中或想像裡更加美好。

    那柔軟的舌頭因為緊張有些顫抖，卻沒有退縮，甚至緩緩探了過來，一瞬間Harvey嚐到了檸檬的清爽，和著酸澀，卻有溫暖的地中海風最迷人的風情。他在心底輕笑，把Mike攬得更緊，舌頭滑過上顎，聽見那一聲柔軟的嗚咽，還感受到頸子後的一雙手猛地緊揪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或許維洛那的風情、威尼斯的柔情都遠不及此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在Harvey的舌頭探進下顎時緊張了一下，他稍稍調整呼吸，卻發現那柔軟的觸感碰著深處，嚇得他雙手僵直，麻癢的感覺讓耳根都發燙。

    然後他安靜了好一會兒，感覺Harvey沒再動作，就大膽地伸了伸舌頭，緩緩探了過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然後他似乎聽見了Harvey輕笑的聲音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才剛要喘口氣，原本壓在下方的溫熱倏地滑過臉頰到上顎，他一個緊張，雙手揪緊了對方的頭髮，發出模糊的嗚咽聲。

    不過Harvey動作頗溫柔，Mike感覺交握的手緩緩按壓，放在後腰的手也摩娑著安撫，就沒再猶豫什麼，把身子貼近。

    Harvey像是得到了允許，直接一個攬過，手環住Mike的腰，舌頭滑過上排齒列，輕點敏感的牙齦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感覺一陣酥麻在嘴裡擴散，交握在Harvey後頸的手抓緊，燙熱的感覺恍若烈酒，從Harvey舌尖碰著的地方開始蔓延，順著上顎，然後一瞬間滑下喉嚨，匯聚在心口，連帶心跳的倏地加快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在暈眩之間，他恍若見到了金黃色的麥浪，空氣中滿氣成熟的香氣，而那耀眼的顏色和陽光緩緩相融，化作往玻璃杯裡傾注的琥珀色液體，揉合了大都會的繁華絢爛，卻有沉穩的基調。

    恰似那迷人的嗓音。

    Mike攬著對方頸子的雙手放鬆下來，似乎所有憂慮不安化作輕煙消失無蹤，一股溫暖自心口升騰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在心底輕笑，他輕輕攬著那細瘦的身軀，嘴唇變換不同的角度，滿意於那時有時無的呻吟聲，然後放在那後腰的掀起了衣服下擺，順是就探了進去，感覺手掌下的肌膚有久未曬太陽的柔嫩，也有自窗戶灑落的溫暖，摸上去很是舒服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因為身子熱熱的關係，Mike沒有意識到Harvey的動作，只感覺到溫暖得處感在後腰摩娑。

    Harvey沒有感覺到阻攔，手掌便從後腰撫過側邊，然後輕輕摸過柔軟的腹部，在肚臍處停下，先是加深了吻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感覺有些奇怪，正要反應，就被Harvey猛地加深的吻惹得一陣暈眩，雙手又緊揪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稍稍緩了緩，給Mike喘息的機會，再溫柔地吻上濕潤的雙唇，然後緩緩移動放在肚臍的手，指腹摩擦週圍敏感的肌膚，趁Mike渾身一緊的時候探了下去，順暢地解開扣子拉鍊，毫無阻攔就滑進底褲裡頭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恍若聽見鐘響，肩頸處猛地僵硬，雙手縮回來就是一推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被突然的反抗推開來，往後站了幾步，才疑惑地看著Mike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Mike？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眨了眨雙眼，浮上水氣的眸子從雙手移到Harvey的臉上，又移了回來，彷彿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，只知道胸前的手連著臂膀肩頸，整個身子都微微顫抖著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偏過頭，又低低喚了一聲，就往前踏了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結果就看見他眼前的身子猛地繃直，湛藍眼眸浮上恐懼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實在很不解一切是怎麼回事，Harvey緩緩深呼吸，然後踏出腳步，步伐很堅定，還得抑制自己在看到眼前的人兒瑟縮起來就退後的直覺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然後他一把將Mike攬進懷裡。

    Mike渾身一僵，直覺就想掙脫，卻被對方緊緊地固定在懷裡，移動不了分毫。

    「Harvey、Harvey……」Mike推了推對方的肩膀，鼻尖摩擦著細緻的布料。

    「噓，」Harvey低聲說道，柔緩的話語就貼著耳朵，「沒事了。」

    說實在的，Harvey還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，一切看似發展得頗順利，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，讓Mike一瞬間如驚弓之鳥，害怕成這個樣子？如果今天對象是位動人的小姐、一位成熟的男士，他們在午夜喧騰的酒吧或觥籌交錯的宴會看對了眼，眼神一勾就返回彼此家中，卻遇著現下這樣詭異的情況，他約會當作對方想來場戲劇化演出增加情趣，幾個動作就把對方壓回床上，兩相情願繼續所有沒做完的步驟。

    但現在面對的是位完全不一樣的人。

    Mike還是位學生，是個二十歲的孩子。

    Harvey輕輕拍著對方背心，聽著那間或的抽氣聲，勾起的嘴角滿是溫情。

    他並不相信Mike沒有相關的經驗，確切來說，交過兩個男朋有兩個女朋友，卻沒有經驗才堪稱奇蹟，他自己也當過學生，那些歲月撐不上荒唐但也有瘋狂，他憑著與生俱來和後天培養的魅力可是怔服不少人。

    但是他知道，他再清楚不過，他不應該把「怔服」用件Mike身上。

    「馴服」是需要耐心的、是需要建立關係的、是需要自願的。

    所以現在先這樣就好，這樣非常好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Harvey、那個、我沒事了……」眼見Harvey久沒動作，Mike不禁有些緊張，「呃、Harvey？」

    Harvey沒有反應，只是一手撫上Mike的頭。

    Mike感覺對方的下巴抵在肩膀上，卻小心地避開了骨頭的位置，悠緩的吐息溫暖了耳朵。

    過了不知多久，一切的一切都靜了下來，書頁的香氣緩緩瀰漫，瞇起眼睛的瞬間，就可以看見飄落的光點，恍若灑下的精靈塵。

    Mike瞇起雙眸，享受這寧靜的時刻，Harvey那雙牢固卻不束縛的雙手傳來溫度，或著清淡的香水味，讓身子整個暖了起來。

   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Harvey，我沒事了，真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嗯。」隨著簡短的應答，Harvey自那細瘦的肩膀移開，兩手也從背後回到手臂上，深邃的眼眸深深凝視。

    Mike輕輕點了點頭，勾起漂亮的笑容，眼眸仿若晴空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謝謝你，Harvey。」清澈的聲音好似林間溪流，眼眸中還有閃爍的光點，「……謝謝。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不會，該道歉的是我，我不該勉強你。」Harvey覺得說出的話語連自己都不敢相信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給了一個淡淡的笑容。

    Harvey一手撥攏對方額前的髮絲，聲音裡帶著溫柔的笑意，或許還有點迷惘，但更多的是某種不知名的堅定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你說過了，Mike，『馴服』是需要耐心的，所以我想，一點時間是必要的……」Harvey一邊說著，一邊靠近，「而且是值得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等我被你馴服，對我而言，你就是獨一無二的；對你來說，我也不可能有相同存在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勾起嘴角，將Mike一把摟得低下頭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一個緊張，以為又會發生什麼事，直覺縮起身子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一個無比溫柔的吻落在額頭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閉上雙眸，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彷彿感覺對方轉變的情緒，又輕啄了一下光滑的額頭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溫暖的、柔情的、安穩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一切的一切都如此美好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直到一陣奇怪的窸窣聲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然後是腳步聲、撞擊書架的聲音、還有喘不過氣的聲音。

「Mike！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聽見名字被叫喊，Mike猛地摔回現實，頭往聲音來源用力一轉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然後他看見了熟悉的面孔。

「……Trevor？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Trevor的表情撐不上好，甚至可以說是怒意難掩，那深色的雙眼瞇起，眉頭緊皺，老勾著輕佻笑容的嘴則是張開的，把不可置信和生氣表現得不失分毫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看著好友那幾乎帶著恨意的表情，一開始甚是不解，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現在的姿勢——坐在Harvey懷裡，方才額頭還被吻著——怎麼看怎麼曖昧，多麼引人遐思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看在Trevor眼裡，Mike的雙頰泛紅，漂亮的嘴唇輕喘著氣，帶有潤澤過的光芒，怎麼看都像是一場情事過後，除了衣服還完好這點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Trevor、呃、我——」Mike看到Trevor那不斷變化的表情，心裡一陣不好的預感，率先出了聲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但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完，就看見Trevor大步跨了過來，然後手腕被猛地抓過，整個人自窗台上被拖下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一驚，差點沒跌到地上，他一手被緊抓著，才好不容易站好就被用力拉扯，一陣疼痛讓他皺起眉頭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Trevor、你幹什麼！不要這樣！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一邊喊叫，一邊試圖站起，腳步剛穩住就撞進Trevor的胸口，衝擊的力道讓他低呼一聲，抬起頭就想罵人，卻被Trevor的眼神嚇了一跳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Trevor鉛灰色的眼睛狠狠地瞪像站在原地的Harvey，像是能在那挺直的身子上燒出幾個洞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推了推好友的肩膀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Trevor、Trevor……嗚啊！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突然被用力一扯，Mike的身子轉了大半圈，手腕扭成不自然的角度，痛得讓他大叫出聲，卻還沒來得及下一個反應就被拖著往前走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不要這樣！Trevor——Trevor！放開我、很痛、放開——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Trevor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，拖著Mike就沿著走道大步邁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Mike踉蹌了好幾步，又險些跌倒，但那被握緊的手腕怎麼樣也掙脫不開，肩頸處傳來疼痛，腳步卻無法停下，只能被拉著往前走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又不時轉頭看著Harvey那愈來愈小的身影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被眼前的發展驚了一下，方才那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，即使他世故又冷靜，來是一瞬間無法反應，眼見著懷裡的人兒就著麼被拖離現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，稍稍思考應該怎麼做，手機卻在此時震動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是Donna的簡訊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下午茶『味道』如何？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好吃極了——只是被打斷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唷？為什麼？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一言難盡。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多說一點沒關係。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回去跟妳說——我見到那個Trevor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喔？怎麼樣怎麼樣？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『賊頭賊腦』實在太客氣了，根本就破壞畫面。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喔！他破壞了你的下午茶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一瞬間不知道如何回應，手指就這麼停在打字的動作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彷彿知道他的疑慮，手機又震動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別傷心啦，快回來我給你吃我做的蛋糕唷！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Harvey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感激不盡？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 然後是一片不算短的靜默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接著一段輕快的音樂響起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「我要加薪，♥」還有一張眨眼的照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