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說什麼?這星期天,不行、我要打工……」Mike把手機夾在肩膀上,一手打開了冰箱門,拿出早上買的果汁。
或許是手機那頭的人說了什麼,Mike露出笑容,不一會兒又低低笑了起來,聲音清脆溫暖。
「你想太多了!他才沒有……」重重坐到沙發上,Mike稍停了一會兒,把手機拿下來,仰頭灌了一大口後,用手臂擦了擦嘴角,才又將手機放回耳邊,「你是哪裡聽到他看上我了啊?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!他只是……」
碰!
話都還沒說完,前方就一聲巨響,驚得Mike從沙發上跳了起來。
門被狠狠摔開撞上牆壁,一個人影閃進,左右張望一下,就又把門碰地關上。
「Trevor?」Mike回過神,認出了站在門口的身影,「你幹嘛……」
Trevor沒耐心地揮手打斷Mike,側步一跨就站到浴室門口,手要碰上門把時又猛地縮了回去,用眼神示意,以嘴型問道:「裡面有人嗎?」
雖然被Trevor突如其來的怪異行徑弄得不著頭腦,Mike還是輕輕搖了搖頭。
Trevor馬上打開浴室門衝了進去,然後一把轉開水龍頭,洗了把臉,抓下蓮蓬頭切換開關,然後拉起上衣。
Mike眨了眨眼,小心翼翼地站到浴室門邊,把頭探了進去,還沒搞清楚對方在做些什麼,就先被腳下的液體嚇了一跳。
混了血的淡紅色水流散開來,被蓮蓬頭噴出的水激得四處飛濺,又匯聚到排水口,流進黑暗裡頭。Mike看了水流好一會兒,發現顏色並沒有因為沖刷變淡,反而是又逐漸加深的樣子,他皺緊了眉梢,往站在浴室中央的Trevor看去,一瞬間就明白了原因。
「Trevor,你在流血!」Mike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走調,他抿了抿唇,對手機裡說了幾聲就放回口袋,就一腳踏進浴室裡,「你發生什麼事了,兄弟?」
「沒有……」Trevor咬緊牙關,聲音很低啞。
傷口雖然不算太嚴重,但腰側的一記刀割還滿深,汩汩鮮血不斷地冒出,腿上被子彈擦過的地方又一陣火辣的疼痛,要不是他一手扶著洗臉台,一定會撐不住當場跪下。
Mike搖了搖頭,先是關掉了水,然後一手繞過Trevor腰際,小心避開傷口的位置,把對方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。
「唔嘶……」Trevor倒抽一口氣。
「很痛嗎?抱歉,你忍耐一下。」Mike緩緩地拉著Trevor轉身,再一步一步地走出浴室,讓對方坐在沙發上,「我去拿醫藥箱。」
Trevor嗯了一聲表示回應。
Mike就往裡面走去。
過了幾分鐘,Trevor稍稍坐直身子,轉頭往裡面看了看,又側耳傾聽,卻定Mike一時半刻不會回來,就慢慢脫下外套,濕掉的衣服在剝離的時候扯到露出的皮肉,弄得他齜牙裂嘴,卻忍住沒叫出聲,而後小心地拿出放在口袋裡面,夾鏈袋裝的白色紙包,壓到外套下面,然後坐回原本的姿勢,重重吐出一口氣。
Mike剛好在這時候回來,手上拎了個醫藥箱。
「坐過去一點。」
「喔。」被Mike聽上去有點生氣的語調嚇了一跳,Trevor的回應很僵硬。
Mike倒沒費神注意那麼多,只是用力在Trevor旁邊坐了下來,打開醫藥箱,拿出消毒用品和棉花、繃帶等等東西,然後對Trevor抬了抬下巴。
「把上衣脫掉。」
「啊?會很痛耶──」
「你不脫,等一下碰到會更痛。」
「好吧……」Trevor誇張地嘆口氣,一副就義的表情,把衣服給脫了下來,途中還怪叫了幾聲。
Mike沒有特別的反應,表情淡漠地坐近了一些,開始進行傷口的清理和消毒,動作小心卻俐落。
Trevor看著對方動作,沒再說些什麼。
兩人就這麼沉默了好些時候。
清理消毒完之後,Mike拿過紗布和棉花,把棉花包在紗布裡,壓在傷口上,然後蹲下身,抓過透氣膠帶,牢牢地黏住。
Trevor沉默地看著對方的髮旋,感到有些緊張,正要開口說話,就被打斷。
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Mike冷然的聲音。
「……沒有。」
「沒有個鬼,」確定傷口包紮還可以,Mike坐回沙發上,一雙藍眼凝視著Trevor的側臉,「還好傷口沒有我想像的嚴重,應該是不會再流血了。」
「呃、謝啦!」
「不要轉移話題,」Mike冷冷地說,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?」
「就說沒有了啊!」
「你『沒事』我會看不出來嗎?到底是怎麼了?」Mike的語氣開始有些不耐,他想了一會,倏地睜大眼睛,坐直身子,「不會是什麼違法……Trevor!」
「就跟你說沒有了嘛!幹嘛一直問啦!Fuck!」
Mike被突如其來的大吼嚇了一跳,整個人瞬間僵直,睜大了雙眼望著Trevor,嘴巴動了又動,就是吐不出半個字。
Trevor也呆愣了一陣子,深色雙眸眨了又眨,看到Mike緩緩低下頭去,才恍若回神一般,支支吾吾地解釋。
「我沒事啦、呃,就是……不小心走錯了地方,你知道的嘛!漫畫店後面的那條小巷子有很多幹交易的人會出沒……」見Mike許久沒有反應,Trevor的聲音愈來愈低,最後乾脆伸手推了推對方,「……Mike?」
Mike被推得晃了一下,卻沒有抬起頭。
Trevor不禁有些緊張,他抿了抿嘴,坐離Mike近一些。
「……對不起。」看到Mike似乎有些反應,Trevor繼續說道:「我不想讓你擔心、我知道你關心我啦,但是那個、我真的只是走錯地方,大概不小心打擾他們做交易,所以、Mike……」
「……算了。」
「什麼?」Trevor愣了一下,隨即因對方語調中的冷漠害怕起來,「Mike,拜託、別這樣,我、我只是……」
「我說『算了』!」Mike用力地說,然後重重地嘆口氣。
Trevor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,只得低下頭去,咬了咬唇後才緩緩開口。
「……謝謝,我知道你只是不希望我把自己捲進麻煩。」
Mike深嘆一口氣,終於慢慢轉過頭,眉梢皺得緊緊的。
「知道沒用,Trevor,你已經受傷多少次了?」
「這次真的不是我的問題,我走錯地方了嘛!下次我會注意的。」
「……還有下次?」
「沒、沒有!」Trevor一個緊張咬到舌頭,卻不敢停下來,「我向你保證,絕對沒有什麼下次了!不然我會被外星人掃射成蜂窩還拿回去當實驗品!」
Mike白了對方一眼,「那樣我也不會比較高興,因為外星人會不滿意他們的實驗品就跑來攻擊地球。」
氣氛忽然輕鬆起來,尋常日子裡的小玩笑讓兩人放鬆了繃直的嘴角和身子。Trevor側倒靠在Mike身上,一雙手環過對方的腰。
「Mike~」聲音聽上去模糊不清。
「嗯?」
「……我肚子餓了。」
「冰箱裡有生菜沙拉。」
「我想要吃熱食啦!」Trevor一邊說著,一邊把鼻子埋到Mike頸邊,摩蹭了幾下,「我本來買了披薩,但是在途中弄掉了……」
「所以?」
「拜託你,Mike……」
「你不會叫外送啊?附近就有披薩店啊!」
「但是我想吃義大利麵。」Trevor笑著咬上Mike的耳朵。
「義大利麵也能外送啊!」Mike皺著眉頭閃開對方的攻擊。
「我想吃現做的,好嘛──拜託你啦,Mikey──」最後一聲呼喚低緩綿長,溫熱的氣息就吐在Mike漂亮的耳朵上。
Mike的肩膀倏地繃緊,他舔了舔嘴唇,幾番掙扎後無奈地嘆口氣,推開堆方的頭然後起身,「我真是拿你沒輒,義大利肉醬麵好不好?我還沒去超市補貨。」
「只要你煮的什麼都好~」Trevor咧嘴一笑。
「那吃罐頭吧你!」不屑地哼了一聲。
「好過份啊——」Trevor往旁邊一倒,誇張地把臉埋進沙發扶手,想裝哭卻痛得大叫一聲。
Mike白了他一眼,逕自往廚房走去。
Trevor看著Mike走進廚房,就往沙發邊緣移動,在聽到廚房傳來鍋碗碰撞的聲音後,才慢慢伸出手,抽出外套底下的東西,迅速走到Mike的房間,掀起床墊,一把將東西塞進去,然後起身拍了拍手,走回沙發上坐下。
從廚房傳出倒水的聲音,看來Mike還要忙上一陣子。
Trevor鬆了口氣,仰頭斜靠上椅背,閉上了眼睛。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