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奶盒子

    Harvey走過櫃檯，隨口誇讚了接待小姐的領巾(或許還有白皙的頸子)，滿意於對方靦腆的笑容，就幾個大步走進電梯。

    而後他一面檢查電子郵件，一面走出電梯，憑著熟悉度走到自己的辦公室，然後一個輕快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。

    「Harvey？」

    「嗯？」Harvey連頭都沒抬，「Donna，我需要－－」

　　Donna遞出一個信封，目光完全沒有從螢幕上移開。

    「謝了，還有，我還沒時間去－－」

    Donna從桌上拿起一杯外帶咖啡。

    「嫁給我吧？」

    「早辦好了，我們已經結婚七年了。」

    「很好。」Harvey微笑，往辦公室裡踏去，在跨過門時稍稍遲疑了一下，卻又立刻定了定心神，從容地走到辦公桌。

    這一點猶豫卻沒躲過Donna的眼睛。

    Harvey才剛坐下，筆電都還沒掀開，對講機就傳來聲音。

    「Harvey？」

    「嗯？」Harvey的聲調平穩，他打開筆電，按下開機，「怎麼了嗎？」

    「你有事情想問？」

    「什麼事情？」往後一靠，Harvey抓過桌上的筆。

    「這就要問你自己囉。」

    「那顯然沒什麼事。」Harvey低聲說道，輕柔的語調好似歌唱。他拿過幾份文件開始查看，一邊在電腦上敲出幾個字。

    約莫半個小時，整間辦公室只聽得見鍵盤敲擊和書寫的沙沙聲響，件或夾雜著悠緩的嘆息和低語，柔和的靜默溶進午後的陽光，一片金黃。

    Harvey翻著文件，沒幾分鐘就停頓，想要重新開始又感到一陣乏力，或許是眼前的案子頗是無聊，又或許是有其他事情讓他煩心，他眨了眨眼，伸手拿過右前方的咖啡，卻發現杯子早就空了，只得深嘆一口氣，放下文件，整個人往背後一靠，抬手準備按下對講機－－

    「不行唷！」Donna輕快的聲音傳來。

    「我都還沒說話呢！」Harvey抬眉，嘴角卻滿是笑意。

    「嗯嗯～我還不了解你嗎？我知道你要問什麼的。」

    「是嗎？怎麼知道的？」Harvey微笑，看著自家秘書一搖一擺的晃進來。

    「我是Donna，我就是知道。」俏皮地眨了眨眼。

    Harvey沒有應聲，只是看著Donna站到辦公桌前，偏著頭勾著笑，一頭紅髮晃著嫵媚的弧度，那雙美麗的眼睛閃著調皮的光芒。

    「怎麼？」

    「我說了『不行唷』！」Donna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。

    「什麼不行？」

    「不行唷，『他』太年輕了。」

    「誰？」

    「別裝傻了，」Donna一個踏步向前，兩手撐在桌面上，「那隻藍眼睛的小狗狗啊。」

    「喔？太年輕了？」Harvey偏過頭，「他是應屆畢業生，也有可能是研究生，算一算也二十多歲了吧？」

    「二十多歲！Specter先生，也不想想你－－」

    「我風采依舊？」Harvey抬了抬眉，語調升高。

    「風采依舊？寶刀未老行不行－－我什麼都沒說！」Donna瞅了Harvey一眼，語速倏地加快，「那孩子比較特別。」

    「特別？」

    Donna點了點頭，站直身子，不知從哪兒掏出一疊資料，啪地一聲放到Harvey面前，揚起小小的風。

    Harvey感興趣地看了一眼，從靠著椅背轉為平常坐姿，拿過資料開始翻閱，就在他的目光掃過第五頁的時候Donna開口了。

    「Michael Ross，二十歲，哥倫比亞大學法律研究生－－」

    「Michael？他今天早上告訴我的可不是這個名字。」

    「那顯然他說謊了，而你被騙了。」Donna的語調似乎太開心了些，「不是我在說你，Harvey，你根本就難過美人關－－」

    「Donna？」

    「他已經取得心理學和文學學位，目前正同時修習哲學和藥學－－」

　　「真的？」

    Harvey低頭繼續檢視資料，只能說這實在太驚人了，不，「驚人」根本不足以形容，「難以置信」大概算得上勉強，一個學士學位就需要四年的時間，同時修兩個豈是難中之難，更何況這孩子現在是個研究生，他到底如何做到的？除非他－－

    「你猜得沒錯！他跳級，」Donna一手捲著頭髮，一手插在腰間，「事實上，他從小跳級到大，領過不知道多少個獎學金，如果不是念研究所，他兩年前就畢業了－－」

    「那－－」

    「他交過兩個女朋有兩個男朋友，四段戀情最長的大概五個月，有一個好朋友叫做Trevor Evans，我看過照片，賊頭賊腦的－－」

　　「所以那是他朋友的名字……」

　　「什麼？」

　　「沒什麼，繼續。」

　　「目前沒有交往對象，看起來也沒有喜歡的人，你可以出手－－」

　　「是嗎？」

　　「反正你要出手也從沒在管這些的，大概就這樣，報告完畢！」一個調皮的敬禮，「順帶一提，我得去銀行辦點事，下午才會回來。」

　　「我帶你去。」Harvey邊說邊起身，一把拿起椅背上的外套。

    「真的？我太驚訝了！要下糖果雨了！」

    「希望別下太多巧克力就好。」Harvey穿上外套，率先走到門邊，打開玻璃門，然後做了個優雅的邀請動作。

    「謝啦！」Donna步伐輕快地走出門，看著Harvey站到她身旁，「你要去哪裡嗎？」

    「沒錯，不過為什麼這麼問？」

    「不然你才不會主動載我一程呢！都結婚七年了我還不了解你嗎？」

    「你不了解的可多了，像是我『溫柔』的那一面。」

    「這怪不著我，因為你根本沒有那一面，」率先踏進電梯，Donna看著對方按下按鈕，「說真的，Specter先生，你要去哪兒呀？」

    Harvey漂亮的薄唇勾出笑容，他兩手插在西裝口袋，轉身凝視鏡中的自己。

    「我要去『狩獵』。」

    「喔！」Donna一個轉身，看著鏡中的Harvey，歪過頭說道：「那小心點，別被獵物咬了唷。」

    「不會的，狗不會咬人的，尤其是那麼小的狗狗。」

    「是嗎？」Donna偏頭，甜甜一笑，轉身面對電梯門，「那麼，我告訴你吧，你的獵物二十分鐘後會在Titania咖啡店打工，就在哥倫比亞大學門口斜右側的第三個街區。」然後一腳踏出電梯。

    「這樣嗎？」整了整領子，Harvey也轉身踏出電梯，一個步伐站到Donna身旁，「提醒我一件事。」

    「什麼事呢？」

    「給妳加薪。」

    「提醒過幾百次囉，Boss！」

    Harvey微笑，Donna回眸一瞟。

    Ray早已等在車子旁邊，端著溫和的笑容，彎身打開車門。

    午後的陽光漾著宛若蜂蜜般的金黃。

I saw the sweetest flower wild nature yield,

我看到最美的野生花朵－－

A fresh-blown musk-rose; 'twas the first that threw

一枝早開的麝香薔薇，

Its sweets upon the summer: graceful it grew

在初夏散發著甜香

As is the wand that queen Titania wields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