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之前說想把同人跟原創的版面分開,
想想還是兩邊都PO了.....^^

這篇是原創的長篇連載(正式的名稱還不確定......Orz)
本家是好友列中的"宮月朔"(唉~就我自己啦XD

兩邊都請多多關照囉~^^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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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 永劫的神話

  大地正在死去。

  流穿大地的河流已乾枯多年,焦敗地龜裂成塊狀,凋殘的植物掛著細瘦的空枝,在呼嘯的風中斷折,碎成粉末。日月星光隱沒在濃霧中,厚重的灰燼如天空剝落的碎屑覆蓋大地,教萬物窒息。
  漫起的潮水推搡著海岸,彷彿搖晃著什麼,又如一頭寧靜卻龐大的巨獸,一口一口啃蝕青灰色的海岸。
  一排細瘦的腳印大步跨過灰黑色的沙灘,直直切過逐漸消失的海岸線。快跑的少年奮力邁動雙腳,繃到極限的肌肉卻一陣緊抽,踉蹌著幾欲跌倒。少年仆爬在地,顧不得狼狽,四足匍匐,跌跌撞撞的爬起,又是一陣拔足飛奔,一路衝進海岸上孤立的小鎮。
  鎮上早已亂成一鍋粥,人群在狹窄的街巷中倉皇奔竄,瘸了腿的木板車歪在乾涸的小溝中,破損的綑繩淒涼地散倒在人們雜沓紛亂的腳邊。

  警鐘又響了。

  少年在人們的推擠中碰撞翻滾,費盡全力才閃身進入小巷一扇破敗的小木門內。
  「哥哥!」
  一腳才踏進門,一個嬌小的身影就朝少年直撲過來,少年俐落地抱起妹妹幼小的身體,隨手拎起備用的水袋,又抓起為數不多的乾糧和幾枚硬幣,一股腦兒地全塞進補丁斑駁的粗布袋。

  警鐘又響了,催命似地響。

  少年將被刺耳鐘聲嚇得窩進他頸間的小姑娘抱緊了些,柔著聲安撫。
  「沒事的,我們要和大家到王城去躲一陣子……下次鐘響水就淹進來了,我們要快點。」
  「……那我們什麼時候回來呢?」
  少年聞言一僵,卻不忍心再傷害那雙已經嚇得發抖的圓潤大眼,抿了下唇,將布包甩上肩頭,拉了條破薄毯覆在妹妹身上,閃身衝出家門。
  「哥哥?」
  「會的……我們會回來的。」如果那時這個城鎮還存在……

  如果那時我們還活著。
  他們沒有時間留戀。

  平日治安敗壞的貧民窟暗巷如今卻成為逃亡最安全的捷徑,街道上人聲壅擠喧嘩,懷抱小女孩的少年卻毫無窒礙地溜過安靜無人的小巷。
  下個街口轉回大路上,順著人群就可以出城了。
  街口的微光隨著奔跑的腳步逐漸放大,推擠哭嚎的聲音也益發清晰,少年眉心一緊、把心一橫,抱緊懷中的妹妹,加快腳步向前奔去。
  一腳才踏出巷口,大地卻痙攣似地搖撼震動,蠻橫的力道幾乎撕裂天地,大地也同破布般幾欲被暴力地扯碎。
  少年顛跛著腳步被拋摔在泥土地上,慌了神的人們瘋狂地推擠、相互踐踏。少年無助地將妹妹揉在懷裡,翻滾著從人們無情的踐踏間鑽出,縮身子躲回暗巷。
  背靠破敗的磚牆,少年喘著氣,輕輕拉開懷裡的布巾。
  撕裂大地的搖晃逐漸平息,絕望的氣息卻悄悄蔓延。少年仔細端詳妹妹的小臉,所幸小女孩除了幾處擠壓的紅痕和輕微的擦傷,純稚的眼神依舊乾淨明亮,彷彿與這發狂的世界毫不相干。
  少年微微鬆了口氣,輕輕撫摸妹妹柔細的髮絲。

  他們逃不出去了。
  懷裡的小女孩還來不及長大,這個世界就要結束了。

  將抬著眼看他的小腦袋按進懷裡,少年沉默地垂下眼,一雙溫軟的小手卻攀著頸子在他頰邊輕輕蹭著。
  「哥哥……流血了。」
  少年這才發現自己撞傷了額頭。先前毫無知覺,意識到後,方才碰撞摔傷的身體連同額上的破角開始一跳一跳的刺痛神經。
  「哥哥,很痛嗎?」
  也許疼痛扭曲了他的表情,妹妹看著他的大眼中閃爍著不安,少年心下一緊,咬著牙,抬手擦去頰邊未乾的血珠。
  「不痛……真的不痛。」所以你不要擔心。
  小女孩卻只是繼續摸著他傷口旁受傷的肌膚,嘴裡輕輕念著:「哥哥不痛,不痛……痛痛飛走!」

  痛痛飛走……

  「哥哥?」
  少年收緊手臂,小女孩嬌小的身體被揉進懷中,少年將自己因強忍而扭曲的表情藏在妹妹背後。
  對不起……

  警鐘再次響了--最後的鐘聲。

  街道上仍有人爭著想往外擠,更多的只空著兩眼、拋下行囊與包袱,頹然坐倒路邊。
  遠方有人在喊叫,卻又很快的消失在屋舍沖毀的悶聲中。少年輕吻妹妹眉心,抱著她走出巷角。
  至少,他們不要死在陰冷的暗巷。
  他要親眼見證吞噬世界的混沌是什麼。

  心裡雖這麼想,真正面臨灰黑色洪潮自遠方逼近時,他還是不爭氣的蹲跪在地閉上雙眼,並將妹妹的小臉緊緊捂在懷中……
  很快就會結束了。
  然預期中的衝擊並未降臨,少年戰戰兢兢的瞇開眼縫,卻看見一個高大的背影逆著光,擋在他身前。

  「孩子,站得起來嗎?」

  沉聲的背影橫著劍,前者張著織網般的陣壁,洪潮衝撞其上,在黃光中纏繞歪斜,滾成鐵鏽色的渦漩,一陣痛苦的扭曲後消化無形。
  不自然的安靜頓時降臨,窒息般,有如死寂。
  人們屏息,瞠目望向那隻身獨立的背影,驚懼卻更勝混沌狂潮逼臨的恐懼,哀哭聲戛然而止,懾人心魄的寧靜自那人沉穩的背影漫延盪漾,壓過諸般絕望與驚惶,強勢撫平所有的混亂,宛如死神。
  死亡的氣息尚未消散,人們卻更加不安,大難不死的解放感混雜著對來者的不信任,詭譎的氛圍恣意膨脹,形同對峙。
  少年懷裡尚護著妹妹,卻耐不住緊繃的氣氛,偏著頭抬眼偷覷,那人側著臉,沉默面對人們的不安與敵意,修長的身形包裹在灰褐色的長披風裡,領上繫著兜帽,少年瞧不見帽影下隱藏的容貌,卻聽見一聲嘆息輕輕溢出,像是悄悄鬆了口氣,卻又淡淡的有些無奈。
  彷彿下了某種決心,那人反手,還劍入鞘,回過身昂然向殘餘的居民跨出腳步,還不及開口,就被一旁奔來的腳步聲打斷。

  「大人!」
  士兵打扮的年輕人身著同色的長披風,身後牽著一匹高大的白色駿馬,馬身佩戴的裝備足見為王都的軍用戰馬。
  不僅僅是一般騎士的裝備。
  「幸好趕上了,沒讓混沌吞噬這個據點。」
  「不……是剛好擋住了,我們失去了半個城鎮。」
  相對於年輕侍從的活力,那人只沉默的牽過馬匹,冷靜的語氣中沒有一絲欣喜,然與對混沌的恐懼或因騎士而起的惶惑無關,傻在當場的人們一時只因兜帽下的嗓音震驚。
  澄澈的男聲竟是令人詫異的年輕。
  接連的震撼還不及人們回神反應,又有十多人自不同的街巷中奔至,其中幾人甚至手牽幼童、扶持老人,緩步而出。諸人服飾裝備皆無二致,唯胸甲與侍從兵的鐵灰不同,銀白色的護心鏡鐫刻著繁複細膩的紋理。
  王都的命徽,王的禁衛軍。
  聖騎士團。

  少年趁隙抱著妹妹縮到牆邊,看騎士們在那人身畔聚集,雖未列隊,訓練有素的步伐依舊整齊俐落。帽影下的那人似乎精神一振,騎士們方收攏腳步,立時出聲。
  「還有其他倖存者嗎?」
  「不,我們搜遍了殘餘的屋舍,就只剩這些人沒逃出來。」
  「城外的狀況呢?」
  「副騎剛才傳來的消息是全員平安,我們守住這段海岸線了。」
  「也是。」
  若非與外部發動的結界連通共鳴,他也未必能成功抵擋混沌的攻勢。
  年輕卻沉著的聲音帶著威嚴,凜然卻不迫人。
  帽影下的人沉吟片刻,轉向騎士中唯一垂腰長髮結成髮辮、纖細的鼻梁上掛著單邊眼鏡、秀氣的文士青年。
  「我們還有多少時間?」
  文士聞言轉身,越過他人,在尚未消散的結界前停下腳步,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散著金光的小球,鏤刻的圓弧球體中水銀流轉滴漏,青年攤平掌心,讓小球在眼前飄浮,透著球心的水晶結構注視脈動般跳著鐵鏽黃光的魔法陣。
  「依照先前的計算,我們還有兩個月分。不過最後這個據點的佈陣位置比預期來得內縮很多,整體來說結界並不完整,所以下一波混沌也有可能提早……沒錯,三個星刻。」
  「不到半盞燈的時間嗎……『蝕』的啟動呢?」
  「沒有誤差,還有兩日辰、三月分又五個星刻。」
  「很好。」
  帽影下的聲音聽來竟有些振奮。
  那人回身面向部下,氣魄凜然,騎士們隨即齊身正步,等待發令。

  「左翼分一個小隊在時間內再搜索一次,任何一個角落都不可放過,務必救出所有百姓;其他人協助這些倖存者迅速撤離,同時傳令給副騎,讓他帶隊保護已經出城的百姓前往王都。」
  「是!」
  「別開玩笑了!」
  道旁揹著包袱血氣方剛的男子憤怒地打斷騎士的號令。
  「王城的走狗,這些年苦難當頭你們都躲去哪了?如今大難臨頭才在這裡逞強裝英雄,難道還想要我們對這種取巧的恩惠感激涕零嗎?」
  「就是!」
  隨聲響應,又有幾人忿忿難平的起身發難。
  騷動如漣漪盪漾,從絕望中解放的人們積壓的怨氣如煮沸的湯鍋滾溢,騎士們一時間竟無法應對。
  失控的場面讓少年護著妹妹更往街角的暗影躲,混亂中瞥見那人靜默佇立的身形,早先一度感受到的氣息又從那人身上散出,帶著一絲歉疚,有些無奈,又有些哀傷。
  不理性的騷亂逐漸演為暴行,那人凜然似有些動靜,一顆拳握的石塊卻破空襲來,那人抬手在臉側接下石塊,卻也掀開了罩覆全身的披風。

  剎那,詭譎的靜默再次降臨。
  那人只是冷冷地拋開手中的石塊,也不再遮掩,拉開披風攏到肩後,同時褪下兜帽,露出一頭星銀色的短髮。
  時間彷若凍結。
  純全的黑,披風下緊繫前胸的絲甲漆黑如夜,甲面精工繡製的銀色命徽耀如星芒,更襯得那份黑暗如墨深沉。兜帽下的青年人如其聲,年輕而乾淨,清俊的臉上卻因長久奔波刻著一絲風霜,星色的短髮垂散耳際,在風中細細飛揚。
  群眾間有幾人倒抽了口氣,幾名婦女踉蹌暈厥,細聲的耳語震波般擴散,一名先前由騎士揹出的老者拄著拐杖,顫抖難遏地直指那人。

  「天、天罰啊!天罰的神座……在這毀滅的時刻你還要帶給我們更多的詛咒嗎?」

  那人卻沒有回應。
  眼看騷動再起,有幾人甚至抄起農具意圖攻擊,那人平伸右臂,掌心朝下平舉身側,凜然的氣勢從容不帶狠戾,卻懾人地壓迫全場。
  那人平舉的掌面一翻,身後的陣壁如泡影般幻化消解,人們在倒喘與驚呼中看見被隱藏的真相。
  被結界隔絕的半個城鎮已稱不上城鎮了,甚至稱不上一塊完整的土地:焦黑的殘影傾倒頹敗,只有幾處還勉強看得出屋宇的形狀,卻也滴溶著塊狀的黑液消化無形;泥土地與磚砌街道已看不出分別,地面如沸騰的熔岩滾著噁心濃稠的氣泡,又如強酸浸泡般慘烈地冒著絲絲白煙,燃燒腐肉的惡臭與酸蝕腐敗的氣息逆著風直衝而來,嗆得教人暈眩。

  --持續催動靈力保持結界並非與混沌纏鬥,而是不忍即將流離失散的人們眼見這等慘況--

  原先浮動暴躁的人們迎來真正的絕望與死寂,而後是頹軟、癱坐與嚎啕。那人難耐不忍地輕蹙眉心,抬起頭昂然面對這些拒絕他、他卻堅持拯救的百姓。
  「是,我是天罰的神座,但我來不是為了詛咒,而是要救出你們。下一波混沌會完全吞噬這裡,海潮深淵的幻獸也會被解放,那時想逃也沒機會了。」
  他頓了一下,堅定的紫色冰眸掃過眾人。
  「你們有幸生存,那是最為珍貴的。請你們聽從指示,我的人可以幫助你們逃出,平安前往王城。」
  說罷,也不等百姓們回應,便抬手示意部屬們起身行動。
  在腳步聲與嘈雜的言語聲中,那人回過身轉往牆角暗處,俯身對抱著妹妹縮在牆角的少年伸手。
  「孩子,站起來。」
  少年只瞪大了眼回望他。勇敢的孩子沒讓妹妹看到那殘酷的畫面,自己卻忍著聲、哭紅了眼。
  瞧少年一抽一噎的說不出話來,青年蹲下身,清俊的臉龐有些無奈的笑了,他伸手輕撫在哥哥懷中悶著睡紅了的小臉蛋,再輕輕摩娑少年骯髒削瘦的臉。
  「走不動沒關係,我的馬不會嫌你們重的。所以起來吧,我帶你們出去,好嗎?」
  「……嗯。」
  少年將手交在他掌心中。
  起身的動靜驚動了少年懷中的小姑娘。小女孩抬起蒸紅了的小臉,迷濛地來回看著哥哥與陌生的青年。
  「哥哥……怎麼了,我們到了嗎?」
  「還沒有,這位……大哥哥說他可以帶我們去王城。」
  「嗯……謝謝你,大哥哥。」
  小女孩天真的微笑深深烙進他眼底,壓下捅進胸口揪緊發疼的酸楚,他讓侍從牽過馬匹,將兩個孩子抱上馬背。
  眼前殘餘的倖存者在騎士們的引領下迅速撤離這塊是非之地,雖然錯失一半,他仍要拯救這城的百姓--一個也不能少。
  他的職責,他最忠誠的誓言。他最重要的王所深愛的百姓們……
  一個也不能少。

(初.未完待續)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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